在热切地关注切尔西花展的热潮退去后,我认为,是时候想想中国园艺去切尔西要做什么了。
切尔西花展期间,绕着大帐篷,我把所有的户外花园都逛了一遍,还特别关注了韩国和日本的代表花园,分别是由韩国设计师Hay Joung Hwang设计的“LG生态城市花园”和日本设计师石原和幸设计的“好客花园”,一个很现代,一个很传统,都得到了观众的好评,分别获得了镀金奖和金奖。而“武汉水上花园”只拿了铜奖。
奖牌并不重要,我更关心的是中国和中国园艺行业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切尔西花展的舞台上。
日本人在展示传统文化。 设计师石原和幸靠传统日式庭院连续8年拿到了切尔西花展工匠花园的金奖。每次他都使用枫树、五针松、花菖蒲、苔藓这些很寻常的日本庭院植物,虽然有声音批评他风格单调,但每次都能征服评委和观众。
▲武汉水上花园
韩国人在展示现代文明。设计师Hay Joung Hwang没有加入任何韩国传统园艺元素,最后呈现出来的是一个没有明显地域符号的现代花园。而且她弱化了英国花园里植物的作用,更多地展示了LG公司新技术在生活中的应用。
我们在展示什么?由武汉政府赞助的“武汉水上花园”由英国建筑师劳里·切特伍德和景观设计师帕特里克·科林斯共同设计。我绕着“武汉水上花园”细细地转了一圈。正面的喷泉、印着龙头的彩板和正前方五块整齐排列的“菊花阵”,像是从某个国内二线城市政府会议楼门口的节庆花坛搬过来的。花园的其他部分却是用虾脊兰、高穗报春等精巧搭配在一起的英式宿根花境。
中国既有自成一体的传统园艺美学,又有高速发展的科技。我们既可以选择重拾中国古典园林的传统,做一个原汁原味的古典园林;又可以做一个能展现武汉科技城市风貌的现代花园。但最后这个命题作文交到了两个英国人手里。
▲好客花园
我并没有狭隘地认为只有中国人才能写好这篇作文。恰恰相反, 在看懂了建筑师劳里的设计后,我很佩服他的勇气。 2017年,他设计了一个大红色的隔板建筑配上近乎艳俗的高山杜鹃,挑战了切尔西花展近年来盛行的“自然主义”。今年他又用这个堆砌的“菊花阵”来挑战英国园艺关于植物搭配的传统观念。这个“菊花阵”元素显然来自中国,一般集中出现在国庆节、劳动节前后。不过,劳里的挑战有点小心翼翼,他像是把一只中国辣椒小心地包裹在英国糕点里。当然,如果整个花园就是一个我们常见的节庆花坛风格,那估计设计稿也通不过。
假设让中国人来设计,结果会更好吗?我不觉得。抛开专业水准不说,我觉得国人普遍缺少文化自觉和身份自信,就像法国人对英国文化会流露出先天优越感,又或者像《创造101》里王菊的那种自信之美。这样,中国设计师也很容易陷入强大的英国文化所编织的游戏规则里,设计出一个抹掉中国文化印记的英式花园,而中国元素只是装饰而已。
中国成熟的造园历史有一千多年。宋徽宗造艮岳的时候,美国还是一片蛮荒,如今风靡欧美的日本园艺也只是唐宋文化播在海外的种子。但现在中国园艺基本是另起炉灶,白手起家,丰厚的历史财富被丢在了杂物间。
▲LG生态城市花园
2016年,我带着几个国外朋友去逛拙政园。拙政园号称中国四大古典园林之首,中国私家园林之最。本想给老外刷下三观,但是没想到自己的三观却被刷了一遍。正门进去,古木错落有致,相映成趣。 可往里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个用羽扇豆、非洲菊等拼成的拙劣英式宿根花境,旁边还有一个竹制的巨大摆设,上面挂满了几内亚凤仙。本来是清水出芙蓉的仙女,却被拙劣的化妆师涂了腮红变成村姑。尽管那并非拙政园最核心的区域,但也让人感觉如鲠在喉。我估计其他传统名园大概也命数相同,逃过了几百年的兵荒马乱、火灾洪水,却逃不过管委会媚俗的审美。
近几年,中国政府大力倡导复兴传统文化。央视的一系列电视节目,例如《中国诗词大会》、《国家宝藏》、《经典咏流传》等让许多人重新捧起书本读诗词,去博物馆赏字画。有个朋友在故宫看展览时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跟风来看《千里江山图》,站在实物面前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完后又热血沸腾。太美了!”
这种对于传统文化的美好体验会成为身份认同感和自信心的来源。如果能把古典园林恢复到它原本该有的样子,给大众创造更多的体验机会,我相信有很多人会被那种如诗如画的意境打动。或者至少能让大家意识到,在色彩斑斓的英式花园之外,还存在着如水墨般清淡的中式花园。二者无分优劣,只是满足不同的审美需求。
如果在切尔西花展上能有一个细致讲究的中国古典花园, 我一定会踏双北京老布鞋去当讲解志愿者。当然,复兴中国古典园林传统其实不是目的,而是手段,真正的目的是通过复兴传统而建立文化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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